長橋

名字能透露出父母對兒女的寄望。長橋的名字是由爸爸潘湛改的,他們兄弟姊妹五人均以植物的名稱來命名。

有一天潘湛下班回家途中,遠處鄉里急匆匆跑來說他的太太把孩子誕下來了,是女兒。長橋排第七,在她之前有三個哥哥及三個姐姐,可惜當時中國內戰不停,有的被逼從軍一去不返,有的餓死了,對上只剩下姊姊及哥哥各一名。好不容易逃難來香港,那是一段艱苦的日子。潘湛站在橋上感觸良多,於是把老七的名字命為長橋,祈望她長大後能踏踏實實,就像他現在行走的橋一樣,無論幾經風雨都不會倒下。

長橋從就就討厭她的名字,別人的名字都是如珠、如寶、鳳玲、婉君的,光聽名字就知道將來必被丈夫所寵愛,偏偏長橋就找不到一點女性的溫婉柔媚,女兒人家改個這麼屈強的名字幹嘛?於是剛滿成人之齡便把名字改為麗嬌,美麗嬌艷。但她並沒有把這事告知家人,家人知道她改名的事己經是十多年後的事了,但家人始終改不了口還稱她為長橋,這使她有點不滿。

一如長橋所願,長大後的她個子不但嬌小,而且還張得一臉嬌氣。承如她所願身邊不乏追求者,有鄰家男孩、有廠長、組長、鄰廠的師傅,有別人的丈夫,妹妹的男朋友。她周旋在這些男生之中,她知道她該好好選擇那個男孩是最佳的丈夫首選。

於是她選了他,交往時他說他家是做生意的,婚後才知所謂的生日只是接些小工程做。他常說要開鋪買傢俬,於是她把所有積蓄都給她,又為他周圍張羅資金,傢俬鋪不到兩年倒閉了。好不容易儲夠買樓,在九七前他告訴她一人背一層樓能減利得稅,於是她把其中一層樓轉了他的名,九九年收到稅局的通知追他利得稅,原來他在樓價高價期時把樓左手轉右手給賣了。

她一度崩潰,但可幸他的心只有她,而她確信光是這點就足夠了。咬緊牙關他們又度過了一個難關。

最近他生性了許多,正正經經地找了份工作,雖然薪資不多,但公一份婆一份足夠兩口子過活,閒時又可二飲茶旅行。她以為好日子己經到了,時好景不常,有天他心肌梗塞,倒下了。

她終於崩潰了,她能原諒他的一切,就是不能原諒他留下她一人。她站在馬路中心看到他就在不遠處向她招手,原來他心裡還有她,她知道很快他們便能團聚了。

「長橋?」大姊在背後喊她。她想起父親為她改的名字,長橋,無論怎樣都不要倒下來。

貨車在前面略過,他不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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